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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时光

无忧文档网    时间: 2019-09-27 06:16:23     阅读:


  时光的机器不知疲倦地运转,一些事物随之消失,但似乎仍然停靠在记忆的入口。蓦然回首,许多旧事雨点般洒落。
  1995年初春,万物正在复苏。上午八时,阳光充足,心情没有觉得不好,我们七八个男工,先去人事部门报到,然后由一位不认识的秘书领着,去了生产调度室。从文件上知道,我们分到新的岗位上班,这多少有些新鲜和兴奋。生产调度室里,六七张桌子前都坐了穿着工作服的师傅,据说他们是各车间的主任。按理,主任们就是我的上级,生性胆怯的我,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我们经过主任们再次分配,就有了自己的归属。我的车间主任,年龄稍大,方脸,头发灰白,说话声音低沉。他打量下我,说:“你这身板,恐怕耐活不了几天,那岗位连脏带苦,你得有个思想准备。”他在前面走着,我像头瘦弱的小牛,快步跟着。又到了库房保管室,主任简单地填写了份领料单,保管便交给我一把大铁锨、一双手套、一顶防尘帽和一只防尘口罩。主任仍然在前面走着,我扛着铁锨,把防尘帽和口罩提在手中,一路晃荡着来到了生产车间。车间是高大的窑楼,机械声填满耳朵,主任朝上喊了几声,便有粉尘落入他的眼睛。正好,过来一位瘦长者,主任说他是我的班长,今后就归他管了。班长又把我领到窑下,指着链运输送带,强调了下岗位的重要性和操作要点,吩咐了几句上下班时间,随即转身上了窑楼。一九九六年春暖乍寒的一天,我所在的小厂被该公司兼并,初次体味到了失业的惧怕,还算好,约莫半个多小时里,转来倒去,跑了不少路,但很快认识了自己的上级,进入了新岗位,内心多少有些安慰,甚至几许温暖。
  宿舍在西边综合楼的二楼上。下班时,有人提醒我去总务要一把房门钥匙,便找了过去。总务笑嘻嘻地说:“新来的?”说着话,从一堆钥匙中找了把黄色的,心里怀疑它是否能打开房门时,发现上面贴着一片胶布,赶紧捏在手中走了。从表皮的磨损程度看,使用过它的人已经不少。宿舍的樓道里,污水是新洒出的,泛起的灰白色泡沫正在破碎,洋溢着洗衣粉与香皂的味道。顺墙壁立着的铁锨上,挂着汗渍未干的工作服和落有灰尘的防尘帽。打开右手第一间房门,高低床几乎与人撞个满怀。这是四人住宿,三张床位上已经躺着人,那个上面空着的床就是我的了。宿舍内一张小桌,一件衣柜,剩余的空间不多。毛巾搭在床头上,脸盆和脚盆塞在床下。地面上很湿,洗过一般。我差不多明白,上下班的同事都懒得去公共澡堂,喜欢在狭小的空间里擦拭身体上的灰尘和汗渍。正是春夏交替,窗户没有全部关闭,只拉了窗帘,但自窗口吹进来的清风,仍然对室内潮湿发霉的气味似乎无可奈何。他们三个,扯着呼嚕,我往床上扔东西时,竟然没有被惊醒。
  这意味着,新的生活开始了。
  窑楼高过三十米,如果加上伸向半空的烟囱,估计不止四十米,抬头仰望,这个硕大的钢铁与水泥的结合体,似乎悬浮在头顶之上。当然,我很少看它,刚进入生产区域时,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上空弥漫着肉眼难以看到的颗粒,趁抬头的机会,这细小的家伙就会奔入眼角,那种灼热、酸痒,实在叫人难耐。一条约五十厘米宽的链式输送带,以三十度的倾斜度,插到窑下。我们一组四人,主要转运从窑楼卸出来的料块。我们头戴防尘帽,嘴堵防尘罩,除了眼睛,一张脸基本全被隐藏。那些块状的结晶体,从干度以上的高温燃炉内跑了出来,还带着炙人的热气。它们受咖吗射线的的指挥,排卸得极有规律,每隔一小会,卸料器“昂——”地叫一声,从溜糟上“哗——”地流下一堆料块,“昂——”地叫一声,“哗——”地流下一堆料块。那个链板输送机,好像一个人,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保持不卑不亢的速度,将料块运上来,正好溜到我们放好的架子车上。等架子车装满了,挪到一边去,赶紧换上另一辆,然后推着装了料块的架子车,“丢丢丢”地一阵小跑,转倒在附近的堆场上。无处不去的风,此时显得十分廉价,随时为料块们降温。
  和我同在一个小组的两位同事,四十岁左右,都姓韩,是从一个分厂抽调来的,我去时,他们已经在岗两月之久。显然,二位同事十分熟悉这个岗位的工作。或许觉得是体力劳动,技术含量太低的缘故,他们从未给我讲过操作要领,倒是我眼看着他们的劳动步骤,知道怎样使用架子车和铁锨才能更为轻松一些。共事半月之后,到了发放工资的日子,同事们都好像去了主任那儿签名领钱,我心想时间太短可能没有,或者累积到下月,便没有去。几天后,一同兼并上来,并被分配到另一小组的兄弟问我领到了多少工资,我反问他:“有吗?”牠说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我好面子,怕被笑话,不敢去问主任,就问我的这两位同事:“不知道我这月有工资没有。”两位都没有吱声,就没有再问。心想,如果有,馍馍不吃还在笼子里放着,不急。
  又是几天后,倒过班回宿舍的路上,碰见车间主任,擦身而过时,他突然回头喊住我,说:“见你不来领工资,就捎给你小组的小韩了。”我实在张不开口向韩师傅索要几百元钱,也不明白他俩为啥不把我的工资交给我。我的宿舍下铺的兄弟,也是和我一起被兼并过来的,知道这事后,骂我没有出息,使我十分惭愧,半月后,我那两位同事提着个黑塑料袋,强行塞到了我怀里,我看看,是五十元一条的烟,外加我的工资。他俩说,实在不好意思,代领工资后给忘记了。看他俩一脸歉疚和不安,我明白是我下铺的兄弟向他们开了口,我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正好口袋里没有香烟了,就收了下来,说:“辛苦两位哥了。”将烟钱还给了他们。此后,我的这两位同事还告诉我一个偷懒的秘密:大夜班是最容易疲倦的时间段,可以去窑楼的操作间,趁师傅们不注意,将咖吗射线控制仪调一下,可延长窑下卸料间缓时间,减少卸料次数。这个办法我从未使用过,也不知真假。而他俩,不久就返回了原企业,不久,这家企业被解散。
  劳累,使大家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
  这种机械且有规律的劳动,使人的大脑处于凝滞状态,不容多想,就从春天进入了夏天。
  春天的沙尘天气,在窑下岗位,最能看见它的威力。风像一群乱窜的疯子,进入高大的车间与车间、设施与设施间,找不到顺畅的出路时,四处盲目冲撞。这时候,劳动防护用品显示出了它们的脆弱,眼睛和脖子是最容易遭受侵犯的地方,砂土、灰尘常常耗费许多精力,才能清洗干净。而夏天,尽管炎热的天气加上窑下料块的温度,让人产生总想躲避到荫凉处的欲望,但少了沙尘的侵袭,应当说是好多了,如果有一场雷雨,那更是上天最好的赐予。晚秋时节,上夜班是苦差事,尤其是上大夜班,要从深夜十二时上到第二天早晨八时,瞌睡不说,还会受到冬天般寒风的侵扰,特别是在凌晨时分。这时,我会违犯纪律,偷偷睡一会儿。那些倒在堆场上的物料,虽然硌人,但很是温暖,躺在上面,没有多想,不讲究睡姿,就很快沉沉入睡,把隆隆的机械声甩到世界之外,即便是细细的夜风在身上取暖,也不会醒来。身体升腾而起,一种快意从神经中抽出,但这不是做梦,不用睁眼就会知道,另一车间驾驭装载机的师傅,转载堆场上的物料时,把那只大铲伸在了我的身下,故意将我轻轻掂起。我一点不讨厌这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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