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军旅这样走过

　　散文||军旅这样走过

　　军旅十几年载满了光阴的故事，平凡不一定精彩，不求成为经典和亮成火炬，只愿难忘的岁月能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题记

　　江南的梅雨季节如期而至，时而倾盆飞流直下，时而轻歌曼舞优雅落地。我独情于雨季，倚窗听雨吟风，任思绪飞扬;仿佛能洗净身心的疲惫和繁杂。我喜欢雨滴水穿石的柔韧，晶莹剔透的素净，汇聚成海的气魄。以至于我旧作中的《过往》《致即将褪去的颜色》《雨的遐想》《秋雨思友》《秋夜心雨》，几乎都有雨的色彩和身影。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当我不经意间打开衣柜时，角落那套沉睡已久的军装，映入眼帘引起了我的格外关注，心里“咯噔”一下，冷不丁地想到曾经形影不离的老伙计，已经离开我的身体有一年半载之久了。从军十六载，时间在变，环境在变，但那套印记着青春的橄榄绿始终未变。

　　2002年的12月中旬，在濛濛细雨中，我身着硕大并不合体的军装在亲友们的相送下，带着嘱托，怀着期盼，孤身一人踏上了远方陌生的从军路途。父亲送站挥别的那一刻，薄薄的泪花湿润了彼此的双眸，汽车启动的瞬间除了父亲简短叮嘱之外，我脑海中充满了对军营的好奇与向往。

　　我当兵的第一站在南京。作为六朝古都的南京，人物太俊彦，历史太厚重，文化太辉煌，景色太秀丽。新兵连是让地方青年转变成军人的第一个门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龄人，带着各自的梦想和目标聚集在了一起。集训的三个月如同大熔炉，把我们从泥土烧制成了瓷器，即使摔碎也回不到从前了。泪水与汗水交融，坚持与放弃博弈，一声命令做到令行禁止，一首军歌使人荡气回肠，军姿挺拔彰显着雷厉风行和昂扬斗志。新兵连至今难以忘却，是因为离家的孤寂，是因为艰苦的军训，是因为纯真的战友情;勾起太多的记忆，回味着太多的“酸甜苦辣”。

　　下连队的那天，是军旅生涯的第一次别离。连长报完名单后，已经有同班的战友在低声陨涕。在初来乍到的陌生环境中，经历过相守相望相助的友情最让人难以割舍。我有幸被分到驻地在南京而号称：全省“四大魔鬼边检站”之一的标兵单位监护一连，虽说只待了几天，但能真切感受到连队钢铁般的纪律和“魔鬼”般的训练强度。后来，又被上级安排到了山东威海训练基地学习水兵专业技能。齐鲁大地，人杰地灵，是英雄辈出的崇军尚武之地，更有文豪巨匠为其增添了丰厚的文化底蕴。不可思议的是短短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就跨越了两个省。在威海培训期间遭遇了“非典”，遗憾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欣赏齐鲁的名山大川和独特的魅力。

　　两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在营区封闭式的紧张学习中度过的，疫情虽然羁绊了双脚，但束缚不了视觉和思维。在清晨和夜幕下，海风拂面而来带有涩涩的咸味，总能勾起人看海的欲望。课程快结束时，基地领导安排我们来自各省的学兵去驻扎在威海的海警支队实地参观舰艇，据说要带我们随船游览刘公岛。这是我入伍以来听到最让人激动的消息了，那夜，我却在兴奋中辗转反侧而失眠。

　　清晨，我们迎着海风整装待发来到支队，眼前一艘艘大小的钢制舰艇是那样的神采威武。支队领导一声令下，在震撼的警笛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中，舰艇启航了。深蓝色的大海水天一色、汹涌澎湃、浩瀚无边无际，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它海纳百川的磅礴气势。舰艇更像一位勇猛的战士，在惊涛骇浪中乘风破浪而勇立潮头。在刘公岛，仿佛能深切感受到当年中日甲午战争的狼烟四起、炮火连天。这里深葬了北洋水师英烈的忠魂，见证了一代英烈们的化身，见证了闭关锁国落后就要挨打的耻辱，见证了今朝以史为鉴的中国在励精图治中走向强盛，极具视觉冲击力、精神震撼力和感染力。

　　结业之后，我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这个让我第一次看到海的地方。根据上级安排，我被分配到原单位下面的另外一个船艇连队服役。这里地处偏僻荒凉杂草丛生的江边;北面临江，东西南面被沙场、煤场包围着，连条正经的路都看不到。用“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风沙满天飞”形容更加形象直观。十多人蜗居在百十多平米的陈旧趸船上，连个像样的卫生间、洗澡间、厨房都没有，其他的设施更是天方夜谭了。后来的我渐渐明白在荒凉孤寂中，能安心扎根服役本身就是一种奉献的真谛。

　　2004年初通过考试选拔，我被录取到位于浙江宁波的海警学校参加为期两年的航海专业技能的培训学习。最让我自豪的那是全国边防系统首次开展的专业技能培训学习，也是我学校毕业之后，又有了进入学校学习的机会。校园的生活，少了部队的拘谨，业余活动多彩而丰富，更有十分诱人的寒暑假，还能重温着学生时代的气息。

　　美好的时光总是如驹过隙，回首过往，百感交集。队领导和战友们的模样依然深深地刻画在脑海里。我队的蓝绵富同学在校运动会中，长跑打破校记录，在省市大学生运动会上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为队争光，更为学校争光。最令人感动的是全队自发集资给他买营养品和跑鞋，在学习生活中的相互帮助和配合，两年的战友情谊将成为我在学校最宝贵的财富。

　　我和南京总有剪不断的缘。之后，军旅生涯大部分的光景都是在南京度过的，一待又是十多年。营区的迁变，城市的快速美好发展，让我这个异乡人见证了南京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家从戎十六载，军旅青春留金陵。2018年初，在军改的大潮中，作为被改革的警种之一，依依不舍含泪默默告别军营，脱下军装。在措手不及中，梦里常常吹角连营，时时想起军旅岁月里的人和物。那一刻，我曾写下这样的诗行：“军旗猎猎迎风展，换装志坚军魂存。胸怀朝阳何所惧，战士报国雄姿飒。”

　　相遇总让人猝不及防。当我脱下军装换上警服时，转了一圈又回到新兵下连队的第一站之地——监护一连，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更换了称谓，算是冥冥之中的久别重逢吧。我来之后与相识很久关系要好的战友姚东旭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在全省计划分流的政策中，一纸命令，他和许多我相识的战友被分配到别处。那时深秋的风把叶子舞动得浅吟低唱，就像在蓄谋已久中唱出了离别时的悲伤。离别总伤情，当他走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他微微抬头看了看，在这个曾经火热的军营里有他十多年青春的印记，更窖藏着深沉的情感，我想离别对他而言如有切肤之痛。风，吹不散别绪;夜，渲染着离愁。风雨人生路，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或许在下个驿站我们还会一起停靠。

　　远方口岸的灯火依旧阑珊，江水一如既往的东流。在这段“晴天一身灰、雨中一身泥”的执勤路途中，有多少数不清的人，在骄阳中的挥汗如雨，在风雪中的无畏无阻;这条锈刻着青春、成长、责任的路，总有一寸欢喜、有一段印记、有一幅风景。

　　即便离别成为常态，经历再多也莫愁前路无知己。长路孤单，跋涉时愿有人在旁;饱经风霜，愿你我眼里有阳光，笑里全是坦荡。在一切无常的变幻里，尽力活得绚丽些，活出最好的样子。在今后的职业生涯中，愿彼此回首半生，不辜负自己，不害怕将来。但生活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与惊喜，总有出人意料的愿望被实现。在这里我相遇到有十六年之久未见未联系的新兵连战友，如：王玉照、田力、章善玉等。一切仿佛还如同昨天，没有陌生感，在交谈相处中显得那么地自然亲密无间。

　　时光流年，岁月浅浅。经过十几年的蛰伏和历练，把我从一个毛头小伙拖进了中年。内心的浮躁归于从容，褪去了功与名的诱惑，不再为分歧与别人一争高低，不再为某人某事耿耿于怀，不再把喜怒哀乐过多的言表。少了恭维虚假，多了实诚相待;少了抱怨不公，多了责任担当;少了推杯换盏，多了择善而交。清晰了自己，感知了内心，定位了方向。

　　期间，恋爱、结婚为人夫、生子为人父。有着战友不计其数的道别，有着亲人痛彻心扉的分离，有着生活潮起潮落的感慨，这也给自己的人生增添了别样的思想元素和感情因子。一路走来，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在人生的几处重要关口更得益于长辈们和各级领导的无私关怀。虽没有用世俗的方式去表达，但感恩之情难以言表，唯有铭记于心化作动力去激励自己。

　　军旅生涯十几年的光阴，换来满满行囊的故事。故事不一定精彩，但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尽在其中。用文字记载那段峥嵘岁月，只愿人生不太过于简单潦草。